It’s just a burning memory.

【楼诚】【1984 AU】封锁(6)

警告:
1.架空世界设定!
2.一方失忆,一方化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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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周,明诚过的很艰苦。他一共工作了九十个小时,有三天,他需要每天做十六个小时的活儿。宣传部的成员们仅允许休息八个小时,除去吃饭的时间,只剩下不到七个钟头的睡眠。

部长宣布:为了最大限度地提高工作效率,取消班车线路。大家睡在这庞大的办公室中,床垫铺在过道,时间一到,办公室断电,台灯与口述器不能使用。在一团漆黑里,这些衣冠楚楚的公务员们立刻倒在床垫上。

六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,每当明诚听到刺耳的闹铃,被迫从床垫上爬起来,睡眼惺忪。他的眼睛来不及适应强烈而突然的灯光,却能看见他的办公桌上又出现了一沓厚厚的文件,雪花一样地淹没了他的办公桌。

没有什么比被剥夺睡眠更痛苦的事情。到了星期五的时候,明诚只会做两件事:读字,叙述。大脑变成了一片黑色的深海,看不到月光和灯塔。他手脚麻木,眼睛酸痛,干涩到无法一直睁着眼睛。一想到回到公寓之后还要继续进行监视工作,一点点查看这几天被他云端保存下来的监控视频,他便更加痛苦。

活着。活着是为了什么呢?是如此夜以继日地流水线作业,挣一点供他不饿肚子不受风吹日晒的钱吗?活着是为了活着。困到顶峰的时候,游走在梦与现实的边缘,他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。

“六组明诚!打起精神!”办公室上方的扩音器高喊着。所有人都受摄像头的监视,就在他们的办公桌前,宛如一只黑色的眼睛,连同领袖的塑像,静静地凝视着你。一旦工作时分走神,组长便会高声提醒你。

星期六早上,扩音器宣布了一则激动人心的消息:工作完成,每人可以安度周末。

明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公寓,当他再次有意识时,已然躺在家中的浴池里了。他在泡热水澡的时候睡着了,水变得温凉。洗掉一身的油腻,他仿佛又清醒了许多。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即使是窗外耀眼的阳光也不能阻止他在半秒内进入沉重而缓和的睡。

当天,报纸头条十分醒目,那是明诚他们的劳动成果:“欧陆国向我国宣战。”

除了编辑这些新闻外,历史组的成员紧急地修改了一切有关于欧陆国的资料,鉴于曾经欧陆国同本国属于友好关系,工作量颇为繁重。“繁荣”“富饶”的欧陆国被重新定义,“极权国家”
“布尔什维克思想泛滥”等字眼覆盖了原先的资料。新闻组则紧急编写各类新闻,包括本国专家如何“乐观”预测这场战争,这场战争带来的“红利”等等。紧急地收回一切从前的新闻,加以重新编纂。回荡在办公室里的只有这些词:凶恶的野蛮的无知的极权的虐杀战俘思想控制苛捐杂税经济危机……

明诚醒来后,已到了第二天的午后。刺眼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,眼睛猛然睁开,心跳加速。环顾窗外的城市,似乎与他昨日回来前没有什么不同。他不知自己睡过去多久,可能还是同一天的上午,也可能是第二天的上午。口干舌燥,饥肠辘辘,他披上外衫,简单地梳洗了一番,决定到厨房去寻找一些吃的,还要问一问他的邻居们现在是什么时候。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家,他甚至有些想念梁太太的菜品了。

午后的天丰公寓安安静静,大家可能都在午睡,或者外出参加集会。明诚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刚刚经历了时空旅行的人,仅一觉醒来,一切都变得不同。

当他准备从一楼门廊穿行到厨房的时候,贺涵正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。他们两个短暂地对视了一番,贺涵微笑道:“你好,明先生。”

“你好。”

“我很饿。”明诚说,“梁太在吗?”

“她去参与‘集会’了,暂时还回不来。”

两人走至厨房,挑了相邻的位置并排坐下。冰箱里没有多少现成的食物,明诚还是为自己制作了一顿简易的午饭,他用面包、黄油和火腿,就着上周就开封的果汁,解决了自己的饥饿。贺涵来到厨房只是为了刷干净自己的咖啡杯,当明诚坐在桌前咀嚼着、吞咽着自己的三明治时,他坐在了他的旁边。

“你是个不爱谈论自己的人。”贺涵说。他们两个上次的碰面,气氛凝重,自那次香水交易之后,两人再也无话。

“天性使然。”明诚笑了,“这栋公寓楼的人,除了梁太,我和你的话是最多的。”

“是。言多语必失,我懂的……”

大冰箱旁边紧贴着一组放置杂物的柜子,明诚看得出那红木价值连城,如今也只有存放保鲜膜、塑料袋以及一些干货的份。在它后面的墙壁上,挂着一副笔触鲜明的《胜利必定永驻》的油画,在那后面,有一块“电幕”,监视、监听着这个公共空间的一切,如果有必要,监视者可以通过这块电幕发布言论。

贺涵看了那幅画一眼:“要打仗了,咱们公寓是否做了些防护措施?”

“有一个面积很大的防空洞。”明诚迅速地解决了他的午饭,将盘子丢进水池里,“城市暴动偶尔发生,将大门一锁,人们会带着值钱的东西撤到那里去。”

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,海市笼罩在战争的高压气氛中。一方面需随时提防空中落下的炸弹,另一方面,政府夜以继日地修改有关欧陆国的一切,并且大规模地召开着集会。改变不是最可怕的,可怕的是当你接受一个事实时,你已然完全忘却了过去——当明诚端坐在单位的礼堂里,听一个人激情澎湃地讲演,身边的人全部流露出崇拜、热切的神态时,他想:这样的状态甚于死亡。忘记了过去,明天随时会被更改。人活在虚无之中。

巨大的领袖画像下,一个身材矮小,面容精瘦的中年男人正在罩了一块红布的宣讲台上高声吆喝着。这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演讲老手,对于情绪的调动是如此地恰到好处。观众们时不时地便陷入到狂热地情绪当中。当掌声阵阵之时,那个男人便配合着这热切的氛围,吐出一句更为有力的话。

突然地,人们感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,还未及做出反应,一枚炸弹便落在礼堂大门口。巨大的气浪将大门高高地掀飞,震碎了那侧的棕褐色玻璃。玻璃碴子纷纷落下,坐在那附近的观众四散奔逃。

轰鸣声远去的很快,宣讲台上的那男人倒是神定气闲,见观众们惊呼着奔逃,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轻蔑地神气——眼皮下垂,眼尾上挑,嘴角紧闭,很不耐烦群众的反应。

一切都被明诚尽收眼底,这令他加深了对这一切的深深厌恶:突如其来的空袭,狂热的观众,高高挂起的“核心党员”,包括这间庞大但冰冷无生趣的礼堂。炸吧,他甚至想,若炸平了这一切,就彻底沦入虚无了。

“党员理应保持从容!”那个男人还在滔滔不绝,“在灾难面前,不能放弃!要满怀希望!要爱每一个人!”

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空袭,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。公交线被迫停运,当集会结束后,所有人都准备通过地下通道赶回家里去。在礼堂与入口之间还有一小段路要走,明诚跟着拥挤的人群往进涌,目光所及之处,有滚滚的浓烟,几处绿化带燃起了火,几辆轿车撞在一起(仅有少部分核心党员才能拥有的高级物品),车上的人早已不知奔逃至何处。但毕竟是工作时间,空旷地带几乎没有人活动,因此才无人伤亡。

空袭影响了城市的供电线路,地下道固然结实,但一个个灯管明明灭灭,让人的眼睛无法适应。一群人也只是往前面跑着,全然不顾这一切问题。有人刚刚受了落在院里炸弹的波及,玻璃扎进了胳膊或大腿,流血汩汩;还有人脑震荡或短暂性耳鸣。三五成群地蹲在地下道做短暂的休息。

还能依稀听到外面的飞机尖锐的轰炸声,明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但他明白自己还不能到地面上去。这处才是最安全的地方,或许挨到了空袭过去,能赶紧回到公寓里去,躲在天丰下方的防空洞里。梁太颇有真知灼见,那防空洞干爽舒适,冬暖夏凉,还储存着一定的物资——政府不允许私人持有供给名单以外的东西,但在梁太的防空洞里,除了一些军用的压缩食品外,还保存着一些她从前风光时候的私人物品。恐怕在这公寓楼里,除了梁太自己,也只有明诚职业使然,知晓这一切了。

到了傍晚的时候,大家才收到消息,允许到地面上活动。明诚几乎是快速奔跑着回到家里的,远远地就能看到位于街角的天丰公寓楼,果然没能幸免。一枚炸弹直接落进五楼王先生家的浴室里,整个王先生的家几乎被毁了个干净,连带着五楼的客室也受了波及,那扇雕花玻璃推拉门直接从五楼飞到地面上,摔了个粉碎;更不用说客室阳台外,放在水泥台子上梁太精心侍弄的花草了。明诚甚至还在楼下发现了大量的花土和一些残败的花。

他走进一楼门厅,果然是人头攒动。大家有的在忙着抢救五楼的值钱物品,有的在帮忙打扫空袭过后的残破。明诚赶紧走上前去:“梁太,大家没人受伤吧?”

“唉哟……吓死我了,正在厨房切菜,就听见飞机那声巨响”。梁太捂着心口,虚弱地坐在餐厅一把椅子上,“五楼王家人昨天到外地开会去了,空袭搞得交通暂时瘫痪,也回不来。这是万幸。”

旁边几个太太们,你一言我一语,叙述着今天的惊魂遭遇,又大胆地预测着下一次轰炸是什么时候。

明诚转身向楼上走去,他要看看自己家有没有受到损失。这时梁太拦住他:“阿诚啊,你那间屋的玻璃全碎了,满地的玻璃碴子。”

两人说着话,一齐到了明诚的房内。时值早春,气温还是湿冷,房间那扇高大的落地窗成了一处空洞,只要站在边上,便能瞧见一番高空风景。晚间风大,携着潮气和冷气扑面而来。明诚让梁太在屋外等着,自己趁着厚底皮鞋踏上了一地玻璃碎片。他自己没有什么随身的值钱物件,最重要的莫过于写字台的平板电脑了——那里面储存了一切的监视资料。

“阿诚,我看你的房间又冷又不安全,不如先到别的邻里那住上几天。”梁太伸头看了看他的屋内,就连床上也插着玻璃碎片。

“一号贺先生那里就不错,他那间屋子正好向着院里,正好没被街上的炸弹波及到。咱们公寓有几户都住到亲戚家中了,你在海市也没有亲人,就……”

“住在我那里吧!我正要上楼来邀你。”贺涵的声音自梁太背后传来,他走到房门口说,“正巧,我也独自居住,完全允许多一个人进来。”

明诚见贺涵分外热情,也不多做客套,道:“那请容我收拾一下随身物品。”

将房门关上后,明诚首先将平板电脑放进包里。他顺势检查了一下那部“工作电话”,发现线路已断,若部长再联系他,定然要换一种方式了。考虑到接下来会有工人前来修缮玻璃,他将自己的监视装备、常用的几套假证件以及私下做生意办的信用卡全部锁入一个密码箱,放入墙壁的夹层,并设置了指纹和面部识别锁。

答应贺涵的邀约实为轻率之举。但是明诚完全受到感性的控制——自打第一次见到对方,他便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,多年的秩序部工作让他很能辨认出不同类别的人,第一直觉是如此的敏锐。但是贺涵会不会是那种“保证很正直的人”呢?想到这里,明诚在自己的随身行李中放了一把锃亮的92式手枪。

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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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个简单的注解:
明诚为什么在公寓受损以后不去住宾馆呢?这完全由这个架空世界的国度决定,因为取消了一切私有制,因此所有私人宾馆也就消失了。国营宾馆只用作招待所,是不能随便入住的。若无政府开出的特殊证件,你就不能踏足。加之监管严密,明诚当然不想去住啦!
(其实就是我想给楼诚制造乱搞的机会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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