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t’s just a burning memory.

【楼诚衍生】无言歌(十八)

黄志雄一天一夜没睡,早上他帮着采购的人一块儿抬一扎啤酒,半跪在吧台后面,扯开塑料袋子,把啤酒往冰柜里码。他姐从后厨出来,心里一紧。黄志雄呆呆望着冰柜出神,眼睛瞪得很大,因为熬夜,眼圈乌青。她叹了口气,上前一推她弟弟的肩膀:“志雄,我看你困了,上楼休息去。”

黄志雄一摇晃,转过头来了,仰起脸笑笑:“没事,姐,我不累。”

“真的,你再干活就要出事,你是人,又不是牲口。我是你姐,可不能剥削你啊。”他姐从黄志雄手里把啤酒夺过来,一路搡着他往楼上去。黄志雄无法,闷闷地走了。

“阿芸,”姐夫看了眼楼上,压低嗓子问他姐,“志雄没事吧?”

“他嘴上说没事,其实你看他那脸色,差得很。”他姐继续往冰柜里放啤酒,“等会儿我得上楼看看他去。”

姐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姐的脸色,试探着说了句:“不行就让志雄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
他姐手上的活儿停了,最后拿着的那罐子啤酒,往架子上重重一磕:“这话你跟他说去。”

“阿芸,我没别的意思。”姐夫局促起来。

“要么我说你是猪脑子。”他姐飞快站起身来,手朝着姐夫脸上狠狠一点,“志雄前脚喝酒闹事儿,你后脚就让他回家休息去?他现在情绪这么脆弱,就怕别人嫌他没用,你不知道吗?”

姐夫憋了一会儿:“我是觉得志雄他有点不对头,闹过也不是一两次了。”

 

黄志雄灌了颗安眠药,把药瓶放进床头柜里藏好。刚躺倒在床上,偏头看看窗户,觉得太阳光刺眼,翻身下床,狠狠把窗帘关上。

“你觉得是吗?”医生向他提问。

“是吧。”他琢磨了好半天,描述是困难而痛苦的,“主要是很焦虑,脾气也总不好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:“我以前不这样的。”

医生低下头写了几笔,“具体的得要进一步诊断。”他痛快地给黄志雄开了一堆药,有点像是看感冒。黄志雄捏着药方,读上面的字。医生在旁边说:“药物治疗是一方面,如果PTSD,就得进行系统的心理治疗了。”

他去医院的事,没有告诉任何人。开了的药用黑色塑料袋装着,鬼鬼祟祟藏在房间里,每一种他都尝过。除了安眠药,他最喜欢其中的一种镇静片,服下之后,十五分钟内,一切变得柔软、宁静,效果立竿见影。他之所以最喜欢这个是因为它让他想到曲和,在没去医院看病前,他睡不着觉,就会在脑子里想曲和,想象着他们在一个平静的湖泊上划着船,沿着河流漫无目的地漂。到后来曲和也不管用了,他们在河上划船,他却想到河岸边的草丛里埋伏着机枪,水下有鱼雷,翻到水底,一头扎进流沙里出不来,转眼就想起自己当时是怎么翻滚在中东的沙漠里的。还是要吃药才能让他恢复快乐。

他躺在床上,有时却因为想到曲和而羞怯、痛苦,他想他不配得到一份真挚的爱情,更没资格幻想着有什么人能够真正救他脱困。神明是不存在的。他想起之前在军队里,那些基督徒战友在痛到生不如死时喊了多少遍上帝,但上帝没来,能够活着回来全都是出于偶然,而且还要为之付出沉痛的代价。黄志雄用被子蒙住头,在狂躁来临的前一刻,他及时昏睡了过去。

 

陈亦度坐在屋里做作业,外面能听见贺涵和他妈正隐隐约约说着话。贺涵晚上六点多来的,在他们家里待到九点。罗子君让他好好学习,不要家里来个人就分神,所以陈亦度也不好多在客厅晃悠,只好把房门关上了。九点半,罗子君拉开推拉门,朝着陈亦度说:“亦度,贺叔叔要走啦。”

陈亦度忙放下笔走出去,贺涵正在玄关穿大衣,见陈亦度出来了,朝他一点头。

“拜拜。”陈亦度什么也没说,只挥挥手。

“走了。”贺涵同时跟他们母子俩告别,拉开门却又回过头,眼睛望着陈亦度,话却是在对罗子君说,“明天你们要去你妈那儿?”

没等罗子君回答,他先自问自答了:“我送送你们俩。”

陈亦度说:“贺叔叔,你不是要上班吗?”

贺涵摇摇头,朝陈亦度笑:“没事,顺路。真走了,电话联系。”

送走贺涵,陈亦度伸头瞧了瞧餐桌上,电脑,文件,纸张,堆得到处都是。贺涵的字,漂亮,大气,他一眼就能认出,捏起贺涵给写的那些认真读了起来。

一周以前,罗子君正式从连卡佛辞职,原因未知。陈亦度没多问,但必定与金叔叔有关,因金叔叔从他的生活中莫名其妙地消失了。罗子君的脸色,一直不好,一半是因为失恋,一半是因为失业。家里蹲了一周,每天陈亦度早上出门上托福课,他妈必定没起床,下午回来,他妈仿佛才刚起,对着电脑编辑简历,四处求职。不过今天早上陈亦度出门,倒是在楼下和老金狭路相逢,他拦住陈亦度问为什么罗子君不接他电话,陈亦度尴尬得无所适从,只说他每天忙着上课,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。老金不死心,硬要拉着陈亦度上车,说要送他上课,陈亦度内心叫苦不迭,所幸曲和正好下楼,对陈亦度说:“亦度,我叫的滴滴已经到了,快走吧。”这才替他解了围。

这件事儿他没对他妈说,因为罗子君对大多事情向来无计可施,况且看她那么消沉,陈亦度也不忍心,反正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,大不了他明天躲着点走就好了。他就不信老金在碰了这么多钉子后,还能坚持到底,罗子君又不是什么仙女公主,吸引力还没那么大。

陈亦度更关心的是他妈的再就业情况,毕竟相比于恋爱,赚钱才是首要的,没了工作,吃喝都成问题,哪顾得上风花雪月。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,笑着对罗子君说:“妈,是不是找工作的事儿有点眉目了?”

罗子君嗯了一声,眉宇间隐隐有些纠结:“妈妈打算去应聘一家市场调研公司,但是……”

“但是会很忙,是吧?”陈亦度拿起笔,在纸上的两个名字间戳戳点点,“上面那个恒隆广场,是我爸给找的?前几天听见你俩通电话了。”

“你爸是替咱们两个考虑,这家商场离咱们家很近。”罗子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,“工作也不难,和在连卡佛一样。”

“不过赚的钱没这个多。”陈亦度指着下面那个名字,“这是贺涵叔叔的建议?”

罗子君笑道:“你这孩子,让你专心写作业,结果一直偷听大人说话,是不是?”

“妈,我也是在帮你参考嘛。”陈亦度往顺势椅子上一坐,“像我,你就不用过多考虑,我又不是小孩子,完全能照顾自己,你大可放心去拼事业。在商场里卖鞋子,有天花板啊,尤其那些名品店,对长相年龄都有要求,总不能干这个干一辈子吧。”

罗子君听着儿子分析,刚才本就被贺涵鼓动起来的心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,她嗯了一声,坐在陈亦度身边,犹豫地说:“亦度,其实要进这种公司,我年纪也不算小了,你觉得这次能行吗?”

“怎么说您也是华理毕业生,本来就是学这个的,总不能白白丢掉吧。”陈亦度笑道,“您是带着我读完四年大学的,这困难不比现在小吧?当时能行,现在也一样能行。”

“当时有你爸呢——”话说了一半,罗子君就变得有些恼怒起来,眉峰微微一皱,将电脑夺过来,“不提他了,没有他,咱们母子俩照样要好好过,我决定了,他给我找的工作我是绝对不会干,我现在就做简历。”

“好样的,我做作业去了。”陈亦度一听这个,嬉皮笑脸地往房间去了。他建议他妈选那个市场调研公司,不是为别的,而是清楚地明白一件事——贺涵比他爸要靠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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