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t’s just a burning memory.

【方远x赵启平】当我坠落(9)

隔天赵启平起来的时候方远已经走了,床头搁着一盒达喜,他还发了条微信给自己:“带了胃药来,忘了给你,今早记得吃。

他昨晚又累又困,很快就睡着了,那么他在哪儿睡的?套房的双人床足够宽大,赵启平看了一眼旁边的地方,床单和枕头都皱了,明显是在这里躺过。他愣是一点没感觉到。

他去酒店餐厅吃了个早餐才去上班,预备着今天回家拿几件衣服过来,要在这里多住几天。他母亲乘今天上午的高铁回上海,照理说他应该去送送,昨天说了那些话以后,她应该很难过吧。但他做不到,恰逢工作日,正好有理由不去送行。

方远一大早就去了单位,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来,他便径自到体育中心去锻炼。伸伸脖子,踢踢腿,绕着场馆跑两步,结果遇见了同样来晨练的陈康。大自己十来岁,还能保持匀称经精瘦的身材,得益于每天的运动。见了方远,他打趣道:“方远,稀奇啊,太阳今天是从东边儿出来的吧?”

“我每周都打羽毛球好不。”

“莉莉呢?没送她上学?”

“托给保姆了。”

见方远龇牙咧嘴,扩胸,下腰,像是筋疲力尽没睡好。陈康灵机一动,坏笑着说:“昨晚干嘛来着?”

“下班,洗澡,睡觉,还能干嘛?”

陈康不再问,了然于心一般,干劲十足地说:“来!帮我做拉伸!”

方远想,老陈每天都有心情插科打诨,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,一定是因为他和妻子感情很好,当你对现状满足,精神状态自然稳定。他曾经也是如此,然而最近有什么东西悄悄变化了,他会忍不住为此心烦意乱。具体心烦什么,他也说不出来,总有团东西堵着,把他和现实隔绝开。

他没什么心情和老陈闲聊,自顾自回办公室去了,今天起得太早,给自己沏杯咖啡吧,赵医生的话又回荡在耳边:咖啡因容易导致贫血。但咖啡末已经撒在杯底,被热水冲开了一多半,进退两难。不管了,横竖不差这一杯。端着杯子又回到座位上,望着外边的天,面前堆了满坑满谷的案卷材料,还是打起精神干活儿吧。

最近方可莉放暑假了,于她,那是人类解放,天大的喜讯,美中不足的一件事,得写暑假作业。方可莉自小省心,唯独数学不行,而恰巧方远是个文科生,不能完全辅导。孩子放假在家,他得上班,骤然间没了学校的托管,所以年年为此发愁,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下班后尽量早点回家,能陪女儿吃顿晚饭。

那天在饭桌上,蔡阿姨宣布一则噩耗:她母亲的舅舅病逝了,她得回老家奔丧去。

“啊?”方可莉惊呼出声,“蔡阿姨走了,谁给我做饭啊?”

“莉莉,蔡阿姨是家里有事,过几天就回来了。”方远撂下筷子,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好半天才说:“最近你跟我去院里食堂吃吧。”

“你们食堂的大厨发挥不稳定,我还是喜欢蔡阿姨做的饭。”方可莉说罢,对着蔡阿姨甜甜一笑,“蔡阿姨,我还能吃上您做的卤肉饭吗?”

“蔡阿姨明天就得走,你恐怕吃不上了。”方远幽幽道,夹了一筷子笋干炒肉。

“等我回来再给莉莉做。”蔡阿姨说。

“我还想吃水煮肉片。”方可莉补充。

饭后方可莉抱着她爸新给她买的iPad坐在沙发上玩游戏,依旧是神庙逃亡。方远在阳台的那张书桌前坐下,打开台灯,又开始了伏案工作。方可莉原本打算叫他一起下五子棋的,见她爸爸一副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,只好作罢,但又忍不住提要求,“爸爸,咱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儿啊?”

“等周末吧。”

“今天才周二,还有三天呢。”方可莉说,“上次咱们一起出去还是去烈士公园那次,唉,小赵哥哥人真好,我每天都想他。”

“请你吃顿麦当劳你就想他啦。”方远看了她一眼,计上心头,“哎,莉莉,明天蔡阿姨不来,你又不爱吃食堂,咱们晚饭叫披萨外卖怎么样?”

“太好了!爸爸万岁!”方可莉又笑道,“是你不想做饭吧,懒。”

“爸爸上了一天班,还要买菜做饭,累啊。”

“不过吃披萨也很好,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每天都吃披萨。”

蔡阿姨下周回来,在此期间方远得考虑考虑怎么把这几天的饭给解决了,总不能每天去饭店,去食堂?那就得带着她上班。由奢入俭难,方远真的有点记不清蔡阿姨没来的时候是怎么把方可莉养大的。

莉莉想小赵哥哥,方远当然可以叫上赵启平一起出门逛逛,吃顿饭,可他没接孩子的话茬。或许赵启平很忙,或许他会介意大人间的聚会上总出现个孩子,反正叫他出来,肯定不合适,更何况他还病着呢。

“啊!今晚橘子洲有烟花!”方可莉忽然尖叫起来,“是七一建党节。”

“今晚?我都忘了。”方远说,“橘子洲都挤死了,之前有一次咱俩去,你还跑丢了,把我给急的。”

“但我可以骑在你的肩膀上看,视野很好。”

“你就饶了老爸吧,扛着你这么个小东西,肩膀吃不消。”

“咱们下回可以叫上小赵哥哥一起,他年轻,我可以坐在他肩膀上。”

“嫌你爸老是吧。”

终于让方可莉洗漱完睡下,方远感慨家里果然不适合用功,决定赶紧把手头剩下的工作做完。一看表才九点多,还不到休息的时间,烟火表演也还没完。

屋里静下来,这才依稀听到渺远的焰火声,毕毕剥剥的像海浪,也像煎锅里溅的油花——其实很久没见过大海了,被困在榕州缚在原地,所以很多事只能停留在想象里,包括想象出来的橘子洲头欢庆汹涌的人潮,记忆里远不是那么美好,只记得当时又挤又吵,满头大汗,还不小心把莉莉弄丢了,却觉得是自己被丢了。

他发了条消息给赵启平,问问他怎么样了。

“药已服下,一切都好。”几分钟后,赵启平回复道。

方远微笑,现在好像反过来,他成了医生一样。

“回家了吗?”

“还在酒店,我多续了几晚房费。”

“良辰美景啊,你那房间的视野真的很不错。”

“一晚上都是烟花,从楼上望下去真可怕,全是人。”

“我们榕州人就喜欢排队凑热闹。”

赵启平其实正坐在六楼的酒廊喝酒,这儿的景色不如他那间套房好,但窗边也能看见杜甫江阁和烟花,只不过他坐在吧台处,没有特意去看。

“莉莉睡了吗?她也放假了吧,你可以带她来玩,旁边的海信广场有meland,适合小朋友。”

“她已经睡下了。”

“昨晚真是谢谢你,酒店送了我一瓶红酒,还没开,要不要过来坐坐?”

究竟该不该过去?方远犹豫不决,看了一眼女儿卧室紧闭的门和桌上的材料与书。自从认识了赵医生,很多精彩丰富的生活就在他眼前洞开了。去!干嘛不去?辛苦劳累一整天,他也有资格犒劳犒劳自己。

一旦转换了思维,行动起来就飞快。利落换衣服,出门,上地铁。

赵启平给他开了门,明显刚洗过澡,还穿着浴袍,自顾自擦着头发,让方远随便坐。方远拿起桌上的红酒,他对这些没什么研究,看不出个好坏,除了红酒,还附赠了一盘水果,一碟点心,拿玻璃罩盖着。百无聊赖之际,又立在窗边遥望,他发现美景有利于静心,要是法院办公室能修在这样的地方,大家的工作效率一定能有效提高。

“那酒,打开喝了吧。一百多块钱的东西,没什么好品尝的。我待在家的时间不多,拿回去也是浪费。”赵启平笑着走上前,神采奕奕,浑然不复昨日的颓废,“想不想叫点别的东西?”

“不用了,这些足够了。”方远用启瓶器旋开了木塞,给两只高脚杯里倒上酒,拿着其中一只,打算递给赵启平,一转身,刚好赵启平把浴袍脱了,正在换衣服,肩胛骨在青绿色的丝绸睡衣下突出来,看得他一惊。

方远赶忙又掉过脸。

自从昨晚见了他那样以后,方远总觉得游刃有余的赵启平和真实的赵启平是两个人。而赵启平呢,他认为方远自始至终都是浑然一体的。他大大伸了个了懒腰,向后一仰,躺在床上,似是很累一样地长舒出一口气,半支起身子,托着头,道:“倒上酒了?拿来给我。”

方远这才转身,踌躇了一会儿,走上前把酒递给他。赵启平抿了一口,从杯沿上方睨着方远,而方远的眼睛却在这时和他撞上了。怎么都不说话?方远在心里想,越发觉得怪怪的,便道:“我跟你说,我那儿有个当事人,特别奇葩,人家男邻居为了防止有人偷外卖,在门口安了个摄像头,她非说是对方要对他图谋不轨,上法院来闹。后来虽然判定对方确实有侵犯隐私的嫌疑吧,让拆了摄像头,她呢,又自作多情,以为是我们见她漂亮,故意偏向她。你说说,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自恋的人?”

“有人觉得异性多看他一眼都是爱上了他,不奇怪。”赵启平说,“那她一定也认为你对她心有所属喽?”

“我可不敢当啊!这么开展工作是要出问题的。”

“她多大年纪了?到底漂不漂亮?”

“三十来岁,漂亮……是挺有风情。她开服装店做衣服的,每次来我们院里都要盛装打扮,在大门外边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。”

“你未娶她未嫁,你们应该相见恨晚才对啊,多般配的一对。”赵启平轻飘飘道。

“这酒,不禁喝,我再去倒点儿,你要不要来一些?”方远问。

赵启平把空杯子递给他,又趴在枕头里,他刚才已经喝了不少,这会儿浑身轻飘飘的,好像浮在云上。

方远这次干脆拎着酒瓶搁在床头柜上,重新把高脚杯拿到他跟前,赵启平半垂着眼抬起手来,直直搭到了方远的手腕上。冰凉细润的手指触碰着他砰砰直跳的脉搏,自那地方传递出无与伦比的酥麻,浑身好像过了电。在惊惶混乱中,方远手一抖,鲜红的酒液全泼在被子上了。



.


长沙君悦部分设施一览(图源酒店官网)



评论(25)
热度(71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©安大略 | Powered by LOFTER